
虽不能读,心向往之
“生存还是毁灭,这是一个问题;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,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……”莎士比亚出生地基金会研究部门主管保罗·埃德蒙森站在莎士比亚诞生的房间里,对着我们的镜头朗诵《哈姆雷特》著名的独白,感情充沛,抑扬顿挫,不由让人有一种时光倒流到400年前莎翁时代之感。
不过,今天像埃德蒙森这样能读懂莎翁原著的人,即便在英国本土也已不多见。世界读书日前夕,我前往位于英格兰沃里克郡的莎翁故里探访,从故居博物馆馆员到皇家莎士比亚剧院检票员,从本地游客到路遇的学生,几乎都说读不懂莎士比亚原著,对莎翁诗行的了解大都止步于“生存还是毁灭”。英国华威大学研究表明,95%的教师认为莎士比亚语言风格对低龄学生构成障碍,需通过改编版辅助理解。
虽不能读,心向往之。这丝毫不妨碍人们前往莎翁故里——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特福探访的热情。这个常住人口只有三万左右的小镇,高峰时每年吸引数百万游客到访。据介绍,近年来自中国的游客数量在稳定增长。旅游旺季时,斯特拉特福皇家莎士比亚剧院每天都上演莎翁戏剧,周六甚至多达六场。
与原著的“高门槛”不同,文学巨匠的故居永远以平易近人的姿态向大众敞开怀抱。对于游客而言,文豪故居提供了与历史亲密接触的机会,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妙体验。莎士比亚故居是一座带阁楼的二层小楼,斜坡瓦顶,凸出的木桁架交错成菱形网格,斑驳沧桑。因为莎士比亚出生在此,这座朴拙小屋终成文学圣殿,似乎每个角落都浸染着灵光。推门而入,时光倏然倒转:一楼的手套作坊里,羊皮碎屑散落案头,恍若莎翁父亲的皮革生意仍在延续;二楼的木制婴儿床静卧角落,400多年前的啼哭仿佛仍在梁间萦绕。漫步其间,不敢高声语,唯恐惊扰了时光深处飘来的十四行诗韵。
在英伦大地上,有不少保存完好的文人故居,从莎士比亚到华兹华斯,从济慈到狄更斯,从简·奥斯汀到勃朗特三姐妹,他们的故居同样吸引了不少游人。这些文学巨擘的故居提供了充满故事的空间,让游客感受到文学与生活的交融。在狄更斯伦敦道蒂街的故居中,一张深色花梨木书桌上,墨渍渗入木纹肌理,宛如他笔下《雾都孤儿》初稿上的泪痕。玻璃柜中陈列的黑色礼服与镶银手杖,仍残留着巡回朗读会的烟尘,衣襟褶皱里藏着他对社会不公的愤怒与悲悯。汉普郡乔顿村的奥斯汀故居,胡桃木书桌不过三尺见方,却藏着《傲慢与偏见》的惊世锋芒。窗边纺车纱锭上待织的羊毛与手稿边褪色的鹅毛笔共同编织着18世纪女性作家的双重命运:一手织生活,一手写文章。
文豪故居是文化传承的重要媒介,通过沉浸式表演、留言墙、亲子互动等诸多形式吸引孩童们参与。莎士比亚故居花园里,青年观众被请上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的舞台。奥斯汀故居的留言墙上满是孩子们稚嫩的笔触。故居是文学基因的活化实验室,历史的灵光在此穿透时空完成代际传递。当“00后”用短视频重构狄更斯的批判精神,用人工智能互动解构奥斯汀的婚恋观,经典真正挣脱了“故纸堆”,在“数字原住民”的思维里长出新的神经元。
(记者吴黎明)新华社伦敦4月23日电